十九
湛若水去后不久,是年四月,新的调令下达,王守仁改任南京鸿胪寺卿,此时距离滁州赴任不过半年光景。
鸿胪寺隶属礼部,负责各项朝廷典礼,名义上倒也符合王守仁礼学专家的身份。聚集在滁州的门人弟子以浩浩荡荡的队伍送别师尊,一路竟送到了长江北岸,眼见过江便是南京了。一些人甚至要暂住江北,遥送王守仁渡江。这样的阵仗,当时实在是太过招摇了。王守仁大概被送得不耐烦了,以一首《滁阳别诸友》催促众人返程:
“滁之水,入江流,江潮日复来滁州。”
“相思若潮水,来往何时休?”
“空相思,亦何益?”
“欲慰相思情,不如崇令德。”
“掘地见泉水,随处无弗得;”
“何必驱驰为,千里远相即。”
“君不见尧羹与舜墙,又不见孔与跖对面不相识?”
“逆旅主人多殷勤,出门转盼成路人。(见《全集》,第809页。)”
诗意是说:“你们既然这样舍不得我,与其在送别形式上大费周们再看那旅店的掌柜,总是一副很热情的样子来接待客人,可是等客人一走,便再不会记挂人家了。”
重心意而轻形式,这是王守仁的一贯主张。他一直都在声讨当时虚伪的学风,笑人们像戏子一样只将儒家的样子学得惟妙惟肖,以此为自己换来各种利益,但学得再像也只是徒有其表的戏子罢了。